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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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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這女人,真動了離開他的心思。◎

廖霍走後,易辭洲也沒多停留,摟著舒晚的肩就上了樓。

縱使滿臉的不情願,也只能被他束縛在懷裏,腳步拖拖拉拉地往房間走去。

不過十幾米的距離,硬是被她走出了漫漫長征的感覺,連跟在後面的付沈都覺得腳底灌鉛,腿擡都擡不起來。

直到進了房間,易辭洲也沒有放開她,只回頭對付沈道:“出去。”

付沈低眸點點頭,目不斜視,一聲不吭地帶上房門。

此時日近午後,房中重歸安靜,除了偶爾飛過幾只沙啞叫吼的大雁,窗外靜得無風無雲。

易辭洲放開她,將厚重的外套脫下,大步走到沙發邊坐下,然後手肘撐膝,雙掌搓了搓面頰,啞著聲音說道:“過來。”

舒晚站在原處,淡淡看著他,不僅只字不語,也沒有半點過去的意思。她冷著臉,雙手攥拳,在男人餘光的註視下,徑直朝臥室走去。

剛走到門口,身後那人就喊住她,“阿晚,我不想再說第二遍。”

他說得不緊不慢,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警告,舒晚聽著,脊梁骨一寒,腳步稍頓了一下,但也沒回頭。

她闔眼,盡量深呼吸讓自己的背影看起來屹然不動,然後在臥房門口小站了會兒,便準備關上臥室的房門。

然而她的動作當然不及男人的迅猛。

手指還沒扣上門把手,易辭洲倏地大步走來,一把握住她的手腕,不等她反應,就用力一甩,將她重重摔在床上。

陡然間失重,舒晚嚇了一跳,剛想擡起身子,易辭洲卻已經欺身壓來。

“易辭洲!”

她又驚又恐,掙紮著胡亂踢著腳,試圖脫離他的束縛。

而易辭洲不語,他陰沈著臉,一只手將她的雙手牢牢鉗制在她的頭頂,另一只手則用力捏住她的下巴,強迫她正視他,“說說看,你到底想跟廖霍打聽我什麽?”

這不是她不是第一次躺在他身下,卻是第一次感受到難捱的絕望。

她仰著脖子往上挺,難受地開口道:“我只是出去散步而已,我怎麽知道會碰到廖霍……”

“只是出去散步?”易辭洲橫眉立目,深深問道。

她不說話。

他冷嗤一聲,松開她下巴上的手,然後在她外套口袋裏摸索一下,拿出一本護照用力砸在床上,厲聲道:“散步需要帶著護照嗎?!”

護照不偏不倚砸在她的耳朵邊上,帶起的一陣風呼哧傳入大腦,舒晚的神經立刻就繃緊了起來。

狼狽之色隨著臉頰的漲紅愈漸明顯,她後背緊緊貼著床單,面龐扭曲,開口竟是澀著顫音的哀求:“易辭洲,我不欠你什麽啊……”

易辭洲挑眉:“所以呢?”

舒晚崩潰道:“哪怕你讓我走,我都好過很多。”

她幾乎是哭著說完。

看著她扭曲的面容和僵硬繃緊的身體,易辭洲心中一緊,有那麽一瞬間,他大腦都空白了。

哪怕在這個陌生的城市,她都迫不及待地想走……

這女人,真動了離開他的心思。

易辭洲漸漸放松了手裏的力度,手肘俯撐在她雙耳兩側,靜靜看著她雙目渙散的哭腔,說道:“你不欠我,可是你弟弟欠我。”

這個軟肋,已經成了一根軟刺,除非這根刺自己消失,否則,她拔不掉。

舒晚泣不成聲。

她耳邊嗡嗡作響,像是小時候經歷的那場爆炸,也像是昨夜被按進水裏的失音。

她擡手抓著他的胳膊,輕輕晃了晃,“易總,您高擡貴手。”

易辭洲低頭,靜靜看著她。

說實話,誰不想離開這個壓抑的易家呢?

然而他永遠逃脫不了這個牢籠,既然他離不開,那麽他一定要拉一個人陪他。

到死都要陪著他。

他冷漠地凝視她,熟稔地解開她的衣服,然後緩緩撫上她的眼睛,低沈道:“可是我不想放手。”

……

當晚,一夜無眠。

舒晚眼睜睜看著天邊日出,聽著身邊的男人起床,聽著他洗漱,聽著他穿衣,然後不住地咬著自己的指甲,遲遲不願挪動身體。

易辭洲穿好襯衣,見她偶爾深呼吸一下,似乎是醒著的,便沈聲說道:“今天帶你去商場買點東西?”

她蜷縮在被子裏,默不作聲:“……”

見她不說話,易辭洲眉頭緊蹙,系著領帶走過來,“想要什麽?包,鞋子,還是首飾,衣服?”

他低頭俯身靠近她。

女人閉著眼,睫毛卻是微顫。

易辭洲當即就沈了臉色,但是一想到她昨天那副央求的哭腔,心中怒意又發作不起來。

他伸手撫了撫她的頭,在她耳邊道:“別再想著跑了,離開我,你爸也活不下去,不是嗎?”

舒晚這才用力閉了閉眼睛,擡手將耳朵上的助聽器取了下來,還順便掖上被子,蓋住了腦袋。

她這番舉動,明顯是聽到了。

時間緊迫,封況已經在門口再三催促。

易辭洲俯身拍了拍她的肩,“我先去開個臨時視頻會議,等正式開展了,付沈會來接你。”

會議進展很順利,不過只用了半個小時,就差不多將今天參展的一些廠商有了個大致的統籌了解。

會議剛一結束,易辭洲就吩咐付沈道:“你去接太太。”

付沈楞了楞,雖然不是很情願,但又不能推脫,只得匆匆應下。

到了展會外,已經有不少集團公司的上層高管匯集在VIP區,還有源源不斷的商務豪車停靠在門口。

稍憩了一下,易辭洲擡腕看了一眼表,“太太怎麽還沒來?”

封況也著急地看了一眼來往車輛,並沒有熟悉的車牌號。

又等了一會兒,封況低頭說道:“易總,先進去吧,S車廠的亞太區銷售顧問已經在等著了。如果太太到了,我帶她直接進來。”

易辭洲點點頭,不再多等。

一進展會現場,就迎上來一個男人。

四十來歲,厚重的平酒瓶底眼鏡,操著一口濃重的港音普通話。

“易總,幸會。”

早就接到通知,TPN集團的總裁親自蒞臨,他不敢怠慢,恭恭敬敬地介紹起自家的產品。

新能源汽車已經不是什麽新興產業了,普及度越來越越高,銷售顧問介紹起來的時候游刃有餘。

易辭洲默默聽著,問道:“你們還有什麽特殊之處呢?”

銷售顧問指著展會上的一輛車說:“聲控引擎。”

他來了興趣,抱著手臂走過去:“演示一下?”

銷售顧問咧嘴一笑,坐到車裏,然後說道:“start。”

車子立刻打火。

易辭洲笑笑,“把一鍵啟動按鈕換成語音控制,不是多此一舉嗎?如果是……”

銷售顧問:“什麽?”

易辭洲斂了斂眉眼,依然淡笑:“如果是聾啞人呢?”

是啊,那麽多聾啞人,可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那麽好的條件用最貴的助聽器,植入最好的人工耳蝸,接受最棒的語言訓練。

銷售顧問楞了一下,這可不在他所了解的範疇之內。

易辭洲勾著唇,讓封況拿了一份資料,粗略看了一下,便轉頭走向了另一個展臺。

這個展臺已經聚集了不少人,來自各國的人都有,說什麽語言的也都有。英語是最基本的溝通語言,大家交流起來也都不費勁。

易辭洲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那些關於新能源汽車的介紹和前景展望,越聽越乏味。

這時,旁邊一陣攢動。

幾個人指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紳士男人,大聲說著什麽。

說的是德語,他也聽不懂。

但是那個男人的手語,他卻看懂了。

男人:【我的手語翻譯生病了,你們這裏沒有臨時翻譯嗎?】

按理說,這種大型國際性展會,都會配備特殊翻譯,但是此刻剛剛開展,許是翻譯還沒到,一時間竟找不到人。

易辭洲仔細看了一下,不覺一笑。

這個德國男人是新能源的業內人士,一個重度聽力障礙者。雖然是聾啞人,但不妨礙他成為目前新能源汽車上游零件的最大供貨商CEO。

這是個好機會。

作為商人,易辭洲不會輕易放棄。

就在眾人皆手足無措之下,他大步流星走過去,自然而然地跟德國男人打起手語:【我可以幫你。】

各國手語有些詞匯不太一樣,但交流起來並沒有什麽障礙。

男人一見,又看到他身上掛著TPN的標志,不禁楞住,然後欣慰又欣賞地回覆道:【你會手語?】

易辭洲點頭微笑:【會一點點。】

男人一臉詫異,仿佛遇到了救星。

同是集團高管,不用翻譯就能毫無障礙地溝通,這還是第一次。

二人自我介紹了一番,便開始討論起今天的展會。

在眾人的喟嘆之下,簡單交流後,德國男人遞了一張名片,並且留下了他的私人聯系方式。

易辭洲回了名片,又說了幾句,這才笑著轉頭離開。

他擡腕瞥了一眼時間,“封況,去看一下T車廠,他們的自動駕駛技術是最先進的。”

他腳步不停,封況也只能跟上,然後皺著眉提醒他,“易總,太太還沒來。”

話音剛落,易辭洲腳步一頓。

嘖,因為沈浸在剛才與德國CEO的交談之中,他竟忘了還要等一個人。

不過無所謂了,帶著她,無非不是作秀。

但至於為什麽帶她來,他自己也說不上來。

“嗯。”他垂眼,淡淡道:“不來就不來了吧,她本身也不喜歡這種場合。”

他說完,便又不疾不徐地往展會核心區域走去,然而沒走幾步,餘光就瞥見不遠處的展會側門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
縱使是亮及夜色的星空,也比不上此時的耀眼芒種。

舒晚就這麽靜靜站在那,一席高貴的套裙,優雅閑適,泰然自若。

看她波瀾不驚的樣子,應該到了有一段時間了。

只一眼,似乎是貫穿胸膛一般的疼,易辭洲忽地心悸了一下,他竟然不敢去想,她剛才看到了什麽。

迎著玻璃窗外的半縷陽光,舒晚恬靜一笑,朝他走來。

仿佛腳底灌鉛,易辭洲就這麽一瞬不瞬地看著她。

看著她走到自己的面前。

看著她似笑非笑地幫他整理領帶。

又看著她輕輕踮起腳來,語氣溫柔,卻眼含諷刺,“易辭洲,你的手語,可不比我差啊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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